九月里一个秋高气爽的早上，在downtown街角一幢办公楼底层的咖啡馆里，零星地坐着几个西装革履，脚边放着黑色拖拉式公文箱，专注地翻阅着手中一大堆文件的客人。这幢办公楼正是安省市政管理会OMB（Ontario Municipal Board)的所在地。Ian和Adrian在9点准时出现，此时距离开庭还有45分钟的时间，作为今天法庭上的两位主角，Ian正在和Adrian将程序和证词过一遍场。
Ian是我在六月回到多伦多后通过圈内人引荐的Goodmans的律师。Ian当时刚加盟律师行不久，但是已有不少胜诉的案例。初次见面时，Ian指出：“案子胜负的关键在于是否能够找到支持提议的规划师 (Planner)，因为他们是房屋建筑和城市规划的专家。法官将在听取正反两方专家的意见后，考虑增加合法的出租单元对当地社区可能带来的影响，市场的需求, 过去的判例，以及是否有其他弥补方式来缓解人口增加带来的对停车和交通的压力等等。” Ian说他会将提议抄送几个规划师行，看是否有愿意支持的规划师有时间接这个案子。
我的顾虑是Rill可能会一如在调整委员会COA的表现一样，破口大骂我是如何一个“slum landlord（瘪三房东）”。Ian解释说：“OMB与COA有很大的不同，OMB是一个非常严肃和正式的场合。在OMB，法官只听取事实，不会为任何带有强烈个人感情色彩的言论所左右。法官和律师将阻止任何人过于偏激的言行。我的责任就是控制庭内节奏和引导证词。” 我略带激动地说：“吵架我不在行，但是驳斥Rill谎言的证据倒有一堆！” Ian仍然不急不慢地说：“其实法官传Rill和你作证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我们要辩论的是增加出租单元对城市和邻里带来的影响，而不是你和Rill之间的私事。”尽管如此，其实我已经准备了厚厚的一本资料，包括买房后为改进房产而发生的所有费用；租房装修前后的对比图片；租客的工作资料和信用背景，我和租客间在处理琐事上的邮件往来等等。
Ian随手翻开着我为他提供的资料，其中包括Rill聘请的规划师提供的那份图文并茂的报告。Ian几乎笑出声来：“原来是Eros啊！我和Rill的规划师打过交道呢！” 我一脸茫然，不知道Ian和Eros到底是什么交情。Ian接着说：“几年前，我和Eros交过手，他当时的立场是极力支持城市密集化，提案申请的单元数大大超出可提供的车位数。Eros代表的客人最终胜诉。现在Eros怎么倒戈成反对派了？连你的提议中这么小的差异（房屋标准要求2个车位，实际只有一个车位）都不能容忍了？” Ian 略带神秘地一笑：“让我打个电话问候一下Eros！” 我琢磨着Ian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时针指向9点30分，Ian和规划师Adrian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对我一点头：“Ready?" 我深吸一口气：”Ready!" 我们一行乘电梯到楼上庭外等候。尚不见Rill和Eros出现。距离开庭还有5分钟时，我们进入法庭。这里的布局和正式的法庭几乎一致。正前方是法官大人的宝座，法官席边是证人提供证词的位置，观众席分开两边，观众席中间正对法官的是律师发言的讲台。9点45分准，仍不见反对方的身影，法官从法官席后面的一扇大门入场，全体起立以示尊敬。
Ian此时已显得十分放松，反对方的缺场一定会让今天的战斗容易得多了。Ian十分流畅地将提案的背景，内容介绍了一下，提议下一步让规划师Adrian提供证词。Adrian走到法官边上的位置，一手放在圣经上，一手宣誓。法官打断Ian的提问,问到：“为什么这个提案没有能够在COA通过？”Ian答道：“我的客人因为家事无法到COA出席听证会，并且有一位邻居到场提出十分强烈的反对。” 法官接着让Adrian发言，不时地提出问题：周围住家的居住密集度？大街的交通情况？沿街是否有足够的街道停车？哪位法官在何年何月颁布命令允许哪一户增加出租单元？Adrian一一对答如流。Adrian特别提请法官注意其中一项判例：在此房产北边的一条街上，OMB判定在没有任何停车位的情况下允许3户出租单元的存在。这个社区交通便捷，多数租客根本不需要备车。法官听完Adrian的证词，抬头看着我和Ian：“你说地下室在你买房前已经出租了20年，有何证据？” Ian对此提问感到有些突然，原房东不在场，能有什么证据？我斩钉截铁地说：“有！等我一下。“我将随身带来的厚厚的文件夹打开，就是我为驳斥Rill而准备的那些资料，用标签清晰分类。我急速地找出一张多年前原房东为出租地下室而在Viewit上登的广告（附带照片），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出租价格，房间描述，联系人姓名和电话等等。Ian过目后，交给法官审查。法官一边记录要点，一边说：”本庭判定允许申请案的差异调整，我将在几天之内颁布命令。”此时的我如释重负。我全力以赴准备的一场硬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胜利了。走出法庭时，我对Ian说：“怎么都没有想到Rill会缺席。”Ian笑着说：“其实，我在和Eros通完电话后，就知道十有八九他不会出庭的。规划师是一个很小的圈子，一旦坏了名声就再也没有人会信任他了。Eros知道我一定会在OMB质疑他前后不一致的立场，OMB的所有证词都是有存档记录的，Eros当然要考虑到自己今后在圈内的名誉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Eros在COA无非是收人钱财，替人说话。如今动了真格闹到了OMB, Eros权衡之下，不至于为了几千元的出场费，落下一个见风使舵，立场不定的名声。Rill失去了Eros，即使出场，也是自取其辱罢了！
后记：大家一定会关心：这个官司花了多少钱？值吗？Teresa的图纸和在COA的出场费大约是5千元，Ian和Arian的收费共计1万2千元左右。然而，3户出租合法后，银行的评估价比我3年前的买价高出20万元。更重要的是，Rill从此息事宁人，不得不学会和人和睦相处。还是会有人提出质疑：这么多麻烦事，做个房东值吗？下期再聊。
以下是其中一户出租单元的照片。以供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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